2020 Twentieth

很久沒有寫作了。對自己的不信任已經腐蝕生活得很大一部份，以致於不想自揭傷疤去訴說感受，選擇了逃避。

每晚八點準時吞下第一顆藥，靜待四個小時，通常在這期間我沒有做什麼，也不能做什麼。

「妳可以考慮…如此一來就能一邊實現夢想一邊兼顧生活。」

一派胡言。曾經我也是有過夢想的。那些充滿色彩 充滿生命力 輕盈地向上隨著空氣緩緩升空的夢想 那麼靠近 那麼美麗 可惜輕輕觸碰就「啵」一聲消散了 剩下的只有滿手黏膩的肥皂水 猶如洗不去的現實。母親竟說她不記得了 明明只是三年前的事 卻神采奕奕地說著妹妹還在小學時得過的那些模範生獎狀。

那天下午的太陽正好，曬醒了街邊的花 ，風帶著微微暑意，預告著雨，毫無聲息地透過老舊窗戶的縫隙，吹睡了忙碌一早上而疲倦的人們。他和一隻貓抵擋不住睡意窩在一塊夢見彩虹。睜眼時已經傍晚，天橘成一片，雷陣雨遺留在地上的水坑曬不乾地躺在那裡，下了課的學生踩著水花沿著夕陽，嬉笑著從校門魚貫走出，彷彿走出這門，能納入眼裡的都是快樂。

貓從沙發上跳開了，他慵懶地撐起身子，後悔又錯過一堂文學課，同時驚訝窗上竟有些雨珠。沒辦法，從貓不肯移開身體而佔據他的大腿那一刻起，他就明白，這個午後要麼以不是很舒服的姿勢讓貓任性地在他腿上繼續工作，要麼舒舒服服跟著貓一起睡了。看來順理成章實現的是後者。

回了家之後，心理莫名地複雜起來，透著月光，站在大門前向上望去那扇窗，不由得回憶道，小時候對那戶人家，那個擁有窗戶的人，感到非常好奇。有意天，男孩們來家裡玩，大概也是夏日的午後，他們前額淌著汗水，把髮貼在上面，白色衣服早已溼透而透出微微的肌膚。從那個窗口冒出一個非常可愛的，穿著粉色上衣，約莫兩歲小女孩的臉蛋。我向上喊著，小女孩一開始很是羞澀地躲了起來，從窗口消失，不一會又怯生生地露出半個小臉。我們又向上喊了一聲，她這次勾起嘴角，稍微招了招手，試探著。男孩們更大膽地問「妳叫什麼名字呀?」一下子，一個中年女人一把抱起女孩，一邊回應到「哎呀!在和小朋友玩兒呀!」男孩們沒料得會是一個大人的應和，便沒趣且尷尬地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因為小女孩而暫停的遊戲中。那是架有鐵欄杆的窗子，小女孩是十足安全的。

那之後，好像偶爾才會在那扇窗看見有人的蹤跡，亮燈熄燈便是全部。但記憶中，那扇窗是屬於一個穿粉色上衣的小女孩的。

夏天的味道隨著割草機引擎轉動的聲音逐漸清晰，那是一種清新卻不討人喜歡的味道—意味著炎熱，黏呼呼的日子要來了。身上的白色代表盛夏，卻總是在尷尬的角落透露出這個人的缺失，久一些的像蘸著油漬和邋踏，嶄新的開始泛黃，不久後連在衣櫃裡吊著都嫌棄，即便你有在這個炎熱的季節曾經多麼喜歡這件t恤，像記憶中的那些人。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路面的柏油開始蒸著熱氣，割草機的聲音不絕，身上防曬霜的味道和香水互相較勁的日子一到，突然每天都更加悲傷起來，因為去年聞到這個味道的同時，身邊那些在乎的人，隨著小心翼翼擦掉的，化了妝額前的汗珠，那些因為泛黃而替換掉的，明明還嶄新的白色t恤，一起消逝了。試過在滾燙的大街上不小心撒出飲料嗎?滋—地突然就蒸發了不是嗎! 記憶中的那些人就那樣不見而且蒸發了。觸景傷情的說法又太過矯情，畢竟那些人的臉都模糊掉了，如地面冒著的熱氣似的。但情感還在，悲傷還在，印記還在，所以說在夏天的時候，好像很難簡單替換掉這些。相較起來，我更喜歡一天換個三四套衣服，藉口因為汗水沾濕了，其實只是想起穿著同樣的這套搭配的當時和誰做了什麼而想替換掉罷了。

那隻貓聽起來很生氣。

太陽還沒升起 天空微亮 罩著朝霧的街道空氣難得清晰 有種霧白色帶著淡藍的味道。路邊淡淡披著灰毛的貓因為春天到來的緣故正在發情 但聽起來比較接近警戒性的和路人鬧脾氣。

隨著夏季越來越近 遮不住的那些傷痕越發無所適從。在半透明棉麻衫底下的割痕與布料摩擦 有些刺痛，不會讓人難以忍受，卻也總是忽視不了，就像病沒有發作的時候。

被宣告憂鬱症一晃眼兩個月過去了 而這是長久以來第一次正視她。七八年前 青春期剛開始時 那些想從高處下墜的念想，割開自己的嘗試，至今仍歷歷在目。她跟著我將近十年的時間了。吃了又吐掉的午餐，越來越寒冷的冬天，微小的自己可以兩指一掐就碎掉了。

一道道紅得刺眼

如燒紅鐵鍊烙下的印子

該怎麼說呢? 第一次看見她時 是在一間像家一般慵懶舒適的咖啡廳。

雖然二月的天氣還是有點冷的 不過那天熱得有些過分了 春天急迫地越過交界踰矩了夏天那般

二月中旬 暮冬的寒氣剛過 初春的陽光試探性地照進室內 試著升起一些溫度

可我的手還是任性的很冰冷 緊抓著 捨不得放開冬天似的